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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德琪丨崾 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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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幾年前,我給北京一家報紙寫了一篇小稿子,標題是“老家那個崾峴為什么冷清了”。當天晚上,報社打來電話,說詞典上沒有“崾峴”,只有“崾崄”,能不能改過來。我說我們那里一直就是這么寫的,從來就是這么寫的。他好像接受我的意見,但第二天見報時,“崾峴”還是變成了“崾崄”。作為同行,我估計打電話給我的可能是“一審”,而最終決定改掉的可能是“三審”。這一點我完全理解,就是“崾崄”兩個字放在一起稍微有點別扭。我本來是當作評論寫的,讓我沒有想到的是,作為文學期刊的《雨花》雜志,于當年第六期轉載了這篇稿子,當然“崾崄”還是那個“崾崄”。差不多四年以后,這篇稿子收入我的評論集《表達》一書,由中華書局出版。提供書稿時,我悄悄地把“崾崄”改回了“崾峴”。編輯老師幾次跟我交換書稿校對意見,但從來沒有涉及到“崾峴”。

甘肅環(huán)縣的“灣灣崾峴”

“崾峴”就是“崾峴”,以本來面目示人,看著又順眼,又親切。

《現(xiàn)代漢語詞典》有“崾崄”沒有“崾峴”,對“崾崄”的解釋是“兩山之間像馬鞍子的地方”,后面有一個括號,里面寫著“多用于地名”,所舉的例子是崾崄鄉(xiāng)和白馬崾崄。這兩個“崾崄”都是陜西的,前者屬于延安市黃龍縣,后者屬于榆林市定邊縣。商務印書館出版的《慶陽方言詞典》中有“崾峴”沒有“崾崄”,與慶陽各縣地方志書中保持呼應,對“崾峴”的解釋是“兩處山梁中間彎曲而較平坦的地方,廣而向陽”,所舉的例子“王家崾峴”和“黨家崾峴”都是地名,詞義與《現(xiàn)代漢語詞典》高度默契??赡苤皇乔珊希以诳h城和省城工作期間,回老家途中曾多次經(jīng)過慶城縣桐川鎮(zhèn),在這個鎮(zhèn)子里,既有個“王家崾峴”,也有個“黨家崾峴”。黨姓在慶陽并不多見,桐川的黨家崾峴也許是唯一的一個;王姓在慶陽同樣是大姓,王家崾峴除了桐川的這一個可能還有許多。我想,可能是詞典編者在進行田野調查時,恰好到過這個鎮(zhèn)子吧。

如果你有機會到陜甘寧地區(qū)廣大鄉(xiāng)村走一走,你會在指路牌上看到一個又一個“崾峴”;如果你愿意翻一翻陜甘寧地區(qū)縣一級的行政區(qū)劃圖,一個又一個“崾峴”也會躍然紙上。長話短說,是地方志書、民間書寫傳統(tǒng)依據(jù)詞典,將“崾峴”改為“崾崄”呢,還是詞典依據(jù)地方志書、民間書寫傳統(tǒng),將“崾崄”改為“崾峴”,這還真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?;蛘撸壑幸幌?,在詞典“崾崄”條下,寫幾個字“也作崾峴”。我的態(tài)度是,誰距離崾峴最近,誰與崾峴打的交道最多,誰不用查詞典就能知道什么是崾峴,誰就最有發(fā)言權,最有優(yōu)先選擇權。

言歸正傳。崾峴是兩山之間凹下去的地方,但如果那里沒有一條路穿過,恐怕也沒有人愿意叫它崾峴。同樣,如果那里沒有一棵老柳樹、老槐樹或者老杏樹,那個崾峴也不會有靈魂。那條路肯定是大家踩出來的,那棵樹是誰栽的呢?坐在崾峴想一點事情,是一個很有趣的假想。想著想著,你可能站起來;站著站著,你可能走起來;走著走著,你可能就走遠了。對有些路來說,崾峴是必經(jīng)之地;對有些遠方來說,崾峴標志著已經(jīng)走過了一程。

崾峴不只有一條路,常常是一個十字路口,一條路從兩山之間穿過,另一條路從這一座山通向另一座山。在步行時代,從山這邊到山那邊,都是從崾峴過去的;從那座山到這座山,也是從崾峴過來的。我們常說的翻山越嶺,差不多都是從崾峴經(jīng)過的。在城市,這種類似于路口的地方,通常都有一名交警值守。

崾峴于是成了一個驛站。走累了,有時非得要走到崾峴才肯停下來歇一會兒;半路上遇到熟人了,有時非得要挪到崾峴才肯蹲下來聊一會兒。崾峴是一個開闊地,歇腳的時候,能看到更遠處的風景,何嘗不是另一種歇息呢?崾峴是一個交匯地,聊天的時候,你東一句我西一句,也就不至于無話可聊了。

“灣灣崾峴”的老杏樹

崾峴在半山腰,正是風云際會、煙霧繚繞的地方。從崾峴過來的風,要比從山頂上過來的風更生猛;從崾峴看到的云,要比從山腳下看到的云更歡騰。山里的風好像總是先從某個崾峴吹過來,然后才落到院子里的;山里的云好像總是先從某個崾峴飄過來,然后才升到半空中的。

崾峴是一個充滿意外的地方。你如果愿意在那里等著,就一定能等來你想見的人,也一定能等來你想見也見不到的人;你如果愿意埋伏在那里,就一定會發(fā)現(xiàn)許多你想知道的秘密,也一定會發(fā)現(xiàn)你想知道也沒有人會告訴你的秘密。兩個生人在某個崾峴相遇,如果其中一人開口問路,一來二往很可能就會成為親戚;兩個熟人在某個崾峴相遇,如果其中一人提出倡議,另一個人說不上就會改變主意與之同行。

崾峴是一個分界點,也是一個聯(lián)結點。過了這個崾峴,就是另一個莊子了;過了那個崾峴,就是另一個村子了。過了這個崾峴,就是另一方水土;過了那個崾峴,就是另一種鄉(xiāng)俗。我們那個小村子有兩個崾峴,一個叫灣里崾峴,一個叫灣灣崾峴。灣里崾峴兩邊都是曹家,這邊叫灣里,一直吃井水;那邊叫曹圪嶗,一直吃河水。灣灣崾峴兩邊好像都是大戶人家,這邊多是曹姓人,所以叫曹坪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吃上機井里的自來水了;那邊沒有幾戶吳姓人,卻叫吳家岔,一直吃的是泉水。有時,曹坪人會穿過崾峴到吳家岔拉幾桶泉水燒米湯;有時,吳家岔人也會穿過崾峴到曹坪拉幾桶自來水和水泥。

甘肅環(huán)縣的“灣里崾峴”

《老家那個崾峴為什么冷清了》說的是灣里崾峴,那個崾峴確實越發(fā)冷清了;但幸運的是,距它幾百米之遙的另一個崾峴卻漸漸熱鬧起來了,這個崾峴就是灣灣崾峴。曾經(jīng)的灣灣崾峴比現(xiàn)在的灣里崾峴還要冷清,但好像一瞬之間就熱鬧起來了。村部搬到了這里,村里人來這里辦事的就多了。村學搬到了這里,一年四季這里都有孩子們的身影。這里建起了一個居民點,十幾戶人家一字排開,雖然不是一年四季都有人住,但也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沒人住。這里也設立了一個露天集市,每月都開張幾次,雖然不是熱鬧非凡,但總有人來賣什么,也總有人來買什么。這里有了好幾個小賣部,也有了好幾個小飯館,老人七十八十的時候,孩子滿月周歲的時候,親戚鄰居們來了,在小賣部買幾瓶酒,在小飯館里訂幾桌飯,就可以邊吃邊聊,那才叫民間趣味。

說起來,崾峴也是一個古氣的地方,“狹路相逢”這個詞很可能就是受到崾峴的啟發(fā)才發(fā)明的。但有了青山綠樹,有了青瓦白墻,有了裊裊炊煙,有了瑯瑯書聲,一個崾峴也許就脫胎換骨了。一個脫胎換骨的崾峴,意味一個村子的脫胎換骨。我們那個村子有這樣一個崾峴,周邊的幾個村子,也有這樣一個崾峴。

編輯:吳樹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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